森山大道：凶区

    肖睿送我一本森山大道的画册，英文书名为《Erotica》，直译为“情欲”或者“性欲”。日文汉字的书名为《凶区》，分明又充满了不祥之兆。整本画册由数十个城市的画面组成，保留了森山大道一贯的狂乱的风格，令人目不暇接。这里，我们不妨通过日本美术评论家赤坂英人的解读，了解画册的真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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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山大道擅长于从自己的角度拍摄世界的都市，当地的景观，成为具有独特魅力的赤条条展示。崇高与卑微在生活一瞬间的切片中构成了相互间的冲突，甚至具有不祥的异样情欲。也许这就是一种色情的危险区域。在这里我们所看到的森山大道的作品，布满了粗粝的颗粒，成为纯粹的时间之旅。街头的细节被解构成光线和阴影的渐变层次，似乎悬置在了空气之中。他的都市影像被黑白溶解成影像的海市蜃楼，每一幅画面都包容着无数的符号象征。

    森山大道对摄影充满了激情，相机的快门声中充满了对瞬间的自信：他面对着世界的裂缝释放着快门。他将自己转换成都市的狙击手，带给我们的是影像的碎片，是碎片的影像，有时候会沉浸在全然的喜悦中，甚至不通过取景器捕捉他的世界。这样一种瞬间碎片的神秘影响力，带给我们的是直接的冲击，直达肺腑。

    打开这本画册，你可以看到这些纷至沓来的黑白画面，来自东京、大阪、神户、长野、札幌、纽约、波士顿、旧金山、洛杉矶、圣地亚哥、巴黎、伦敦、阿姆斯特丹、科隆、塞维利亚、上海、首尔、曼谷、芭提雅、布宜诺斯艾利斯、悉尼……光线和阴影交错的城市留在了纸上。这些如同旋风般出现的图像，似乎活着，有着呼吸。而且画册的编排似乎不合常理，前后的秩序没有任何规则。用森山大道当时的话来说，就是“随意洗牌”！他只想给观众呈现的，就是从1999年以来至今的都市快照。所以才产生了对时间和空间随意洗牌的欲望。

    至于问及画册的标题“Erotica” 的真实含义所在，森山大道解释说：“整个世界永远是危险的区域，永远存在着性欲。如此而已。”他还解释说：“至于选择对世界的城市随意洗牌的原因，我思考了很长时间。去一次巴黎，拍摄，然后出版一本画册，自然非常完美。但是我感到好奇的是，如果将这么多的城市打乱，又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景。”

    至于对凶区的理解，森山大道解释说：“其实到了我这样的年龄，也已经到了生命最危险的区域。但是我更多地意识到我所生活的时空充满了不祥之兆。大街的场景阳光强烈，却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任何的张力，对我来说就是不祥的。我永远就是这样凭借感觉行事的。”

    然而对于观众来说，这样的阅读是否有点傲慢或无礼？因为其中包含着多样化的真实和多重的意味。日本画家大竹伸朗曾经绘制单一的“日本风景”，摄影家森山大道则拍摄单一的“世界景观”，没有主题也没有中心，只是日常都市场景诡异的、暴力的拼贴。

    这是一种世界观的呈现，然而又会引出一个问题：什么是摄影？用森山大道早年的话来解释，就是永无止境的复制。然而我们从森山大道的复制中，永远都会感受到被激怒和烦躁。也许这也是他所说的不祥的原因所在。森山大道永远在提出问题，而且问题的根源总是和他的记忆有着直接的关联。一切短暂的东西消失了，留下的记忆，因人而异，也因此有了情欲的特征。

    也许，森山大道的话不无道理：“很难用文字来表述，但是从本质上说，我们都是一种类型的碎片。我只是想将这样的碎片编织成一本画册而已。这也是我最终想看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