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chard Avedon：照片都不会出错 但都不真实

    Richard Avedon对于时尚界到底有多重要？1957年奥黛丽·赫本主演的那部经典喜剧《Funny Face》给出了最好的答案——片中由Fred Astaire扮演的时尚摄影师Dick Avery正是以Avedon为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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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vedon的黑白照片里呈现出来的时装总是洋溢着自由、激情和活力。他彻底改变了20世纪时尚摄影的面貌，为之同时注入硬朗的写实感、惊世骇俗的幻想，以及毫不留情的实验精神。

　　然而，Avedon有多么出名，他的作风就有多么低调。这位不喜欢自然光线，对影子尤其在意的摄影师最喜欢呆在他位于曼哈顿的白色工作室里。因为在那儿，他可以完全掌控光线，以及他的模特。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纽约摄影师，他尽管时常因为工作关系而满世界飞，但一辈子都定居在曼哈顿。纽约城的图书馆、博物馆和戏院是他最爱的消遣场所。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总是把周围的人折腾得精疲力竭。由于十分执着于技术上的精确，他甚至对自己作品呈现在书刊和展览上的编排、呈现方式也要一一过问。比如，他喜欢让自己的展览作品占满整面墙，照片里的人物比参观者高大得多。

　　1923年，Avedon出生在纽约，他的父亲在曼哈顿经营一间服装店，母亲家里是开服装厂的。耳濡目染之下，他从小爱看时装杂志，习惯把自认为精彩的大片撕下来贴在墙上。

　　“一天晚上，我和父亲一同走在第五大道上，经过广场酒店时，我看见一个拿相机的秃头男人正在给一个倚树而立的漂亮女人摆姿势。他叫她仰起头，为她整理了一下裙子，然后按下快门。后来，我在《Harper’s Bazaar》上看见了这张照片。”这就是Avedon对时尚摄影师的最初印象。若干年后，当他来到巴黎，方才恍然大悟，那位摄影师之所以选择那棵树，是因为它树皮剥落的样子与香榭丽舍大道上的树一模一样。

　　Avedon系统地学习摄影是在加入美国商船队之后，他被分配在摄影部，为几千位水手拍过证件照。1944年他离开商船队后，在时任《Harper’s Bazaar》杂志艺术总监的美国著名设计师兼摄影师Alexey Brodovitch的提拔之下，开始为时尚杂志拍片，不出两年，他的作品就登上了《Harper’s Bazaar》。Brodovitch还大胆起用20岁出头的Avedon拍摄巴黎春夏时装周，令许多老资格摄影师眼红不已。

　　关于如何把新款设计师时装拍得既奢华又实穿，Avedon确实很有一套。1954年，他把模特带进典型的法国咖啡馆、俱乐部和赌场，并以西装革履的护花使者为陪衬。次年，他更史无前例地在马戏团里拍摄身穿高级定制时装的模特，那张经典的“Dovima与大象”就是这么诞生的。

　　在Brodovitch的鼓励下，Avedon冲破时尚摄影的窠臼，大胆尝试超现实效果。起先，他专攻外景和动态效果，不过，他最标志性的手法还是在影棚的白墙前进行拍摄。棚拍肖像是他的拿手好戏，他喜欢把拍摄对象“孤立”起来，与观者之间产生一种强烈而逼真的对峙感。就是这样看似简单的肖像风格，却不变应万变地刻画出一个又一个20世纪最美丽、最著名的人物，模特Dorian Leigh、影星Anna Magnani、杰奎琳·肯尼迪、查尔斯·卓别林……他总能轻而易举地刺破那些完美无瑕的形象，比如，他镜头里的玛丽莲·梦露穿着不合身的裙子，一脸闷闷不乐。

　　1962年，为《Harper’s Bazaar》和《Vogue》工作了近20年的Avedon终于盼来了一场展览。初次摆脱了杂志开本尺寸限制之后，他把照片放得巨大无比，铺满每一面墙。进入1960年代以后，Avedon的摄影领域逐渐从时尚拓展至美国人的日常生活和社会文化。他从名人肖像着手，试图剥掉他们的光鲜外表，揭示他们平凡、不安的本质。1970年代开始，他更转而关注年老、死亡等严肃话题，用相机记录反战运动，美国西部生活，以及他病重的父亲、流浪者、酒鬼、刑满释放者等不幸的人。这次转型让他攀上事业巅峰，从时尚摄影师升格为当代艺术家。1977年，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举行了他的大型作品回顾展，参展的每一张黑白肖像都大于真人比例，且故意保留了底片的黑色边框。

　　当同时代的摄影师大都退休的时候，Avedon依然举着相机工作。同时，他也花了不少时间整理旧照，回顾自己的一生。1993年，他出版了一本自传，不过，这更像一本相册。书里收录了他各个年代的作品，有时装片、肖像照、新闻摄影，也有家庭留影——他的父母、继母、姐姐、两任前妻以及儿女的照片都出现其中。

　　2004年，81岁的Richard Avedon因脑溢血并发症去世。病倒前，他正在得克萨斯州为《纽约客》拍照。那时他作为该杂志的首位全职摄影师，已经干了12年。正如《今日美国》所言——把Avedon称为摄影记者，就好比把米开朗基罗称为油漆工。但是，Avedon本人却将之视为一个新挑战。“全世界的名人我好像都拍过了。但是，我希望能拍一些真正有作为的人，而不光是明星。”他说。《纽约客》主编Tina Brown给了他这样的机会，而他也让读者们大开眼界，从玛丽莲·梦露从未公布的照片，Tilda Swinton的裸照，到与骷髅调情的优雅模特。

　　对于肖像摄影，Avedon是这么定义的：“肖像照片的主体知道自己正在被拍，他们对此的反应也是照片的一部分，就与他们的穿着和长相一样。肖像未必要惟妙惟肖。某种情绪或某个事实被转化成一张相片的那一瞬间，它就不再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而是形成了一种观点。没有错误的照片。所有的照片都是准确的，但是，它们都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