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评论】 张碔：沿着公路去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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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3月，我和好友黄觉从纽约出发，开始为期三周的横穿美国之旅，途经新泽西、俄亥俄、密西根、得州、亚利桑那、新墨西哥、奥克拉荷马、内华达和加州等地，最后从加州的圣地亚哥北上抵达三藩市。全程八千多公里。

　　回来之后，我们决定将一路拍的照片整理出来，在纽约办一个联展。黄觉开始觉得很麻烦，不是很愿意。后来终于说服他一起参加。最后举办了一个名为《相》的摄影展。 ”

张碔作品

　　这是旅美摄影师张碔写在自己作品《逆行》之前的话。这段话里所涉及的黄觉，是一位演员，他们俩的友谊已成为不事张扬的佳话。关于这次旅行，他们都在MSN上告诉过我。我始终觉得这是一次畅享之旅，不管拍照或者不拍照。因拍照而引发的旅行，现在几乎是一种风潮，我在国内的很多机场出口处看到，指示旅游的图案则是一台简易照相机，这几乎是一个风趣而又值得玩味的现象。是拍照决定了旅行，还是旅行带动了拍照?讨论起来，或许会进入那个“鸡与蛋”的逻辑怪圈。不过，总有能说明白的话头的，我们不妨来说说张碔的这组作品以及有关的一切。

　　张碔曾经在一次访谈中谈道：性冲动是我拍照的动机之一。这点大致可以看出他拍摄的随意和自发性，在荷尔蒙里引发的影像力是一般影像所不能到达的地方，张碔是一个热爱表象之美的摄影师，当然了，心象之美，各有各的评判。

张碔作品

　　之所以取名为“逆行”，是因为过去人们横穿都是从西往东，这次张碔他们是从东往西，最早的时候，很多人离开加州往东找生活，所以有了66号公路。在张碔的作品呈现里，也是看到了很多“无路可走”(这点在他的作品中多次出现)的尴尬与茫然，也有指向遗忘的关照。那荒凉大地，人足以在此追问自己一些问题，然后做出深刻的思索。当然，张碔没这么沉重，他在自助旅行中将相机举起，并不意味着担当什么，而是凭着视觉训练和性情所向，拍下一张张照片。

　　初看他的作品，似乎能感觉到与国内女摄影师游莉的作品有着某种关联，但张碔作品里的寂灭感不容易察觉，表面上的明朗与对光的利用，在观众看来是愉悦的，光与影的投射与映衬是明显的，更多的是在晴天拍摄，所以会有人觉得他的作品开阔里泛着糖水。但美洲大陆的阳光与天空总有不尽如人意的时候，这时候来考察张碔的作品，则会觉出他的纠缠与郁结：苔藓一般碧绿的土地上，一棵杂乱的树独立在前，而远处是密集的树和隐约的人家，天空一片阴霾，多郁结啊，接了地气，把潮湿抽调出来。并非所有的郁结与寂灭感都是生存于阴天下，那么明显地让人感知，在张碔的镜头里，这样的情绪总是无处不在：吹笛子的老人;俯拾的镜头之上，是悠闲吃草的牛和云卷云舒;碧绿的大海边有人低头不语;汽车头顶一束不明来历的花;一条开阔又让人窒息的公路……

张碔作品

　　他喜欢拍摄天空与公路，这样的开阔与喜好，在满是内心少年气的人那里是有情结的。张碔还原了在路上(尽管这个词很俗)的部分美好形态，用那些熟知却熟视无睹的影像试图去回答人们为什么要远行。他实现了性情与影像的较为自然的结合，让影像焕发出摄影师性情中独有的气息，这气息冷僻而孤傲，甚至有一种洁癖。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张碔的作品不排除是公路片，沿着公路一路猎色，行走几千公里，走走停停，拍下公路两旁的风景或者更为深入的人与自然的状态与关系。在美国，有很多废弃的公路，那里不是废弃的汽车，便是兀自矗立的恐龙雕塑，这些公路业已成为摄影师寻找题材的好去处，只是像这样总是与猎奇的景观相关，与凯鲁亚克粉丝团撇不清关系的摄影行为，现在已然成重灾区。这些在张碔的作品里也可以看到，只是这并非他的主要索取之物。

张碔作品

　　从张碔拍摄的大量作品可以看出，他是一个色彩管理的积极分子，并且有着卓越的把握色彩的能力，他平常出没于纽约的大街小巷，练就了这身本事。摄影本就是光影和时间的艺术，摄影师没有必要回避这最基本的构成，而将这种构成表现到一定层面，需要功力与耐心。在这个构成里，融入自己，焕发内心的张力，并通过作品反观自己，是摄影师的必要而有效的工作。

　　较之以前不多见的是，张碔此次的作品里，他拍摄了不少废弃的旧家具及其存在的环境，诗意的光芒和时间的过往像灰尘一样铺在这些家什的上面，从这些没有多少移动痕迹的布局里，我们多少会试着去还原之前生活在这里的人的许多细节，它多么像一个人的沧桑暮年，眉宇间依稀透露出的辉煌、喧闹、忙乱与壮观。此刻，摄影师便是执着于细节的“微物之神”，在时间的微尘里寻找答案。他秉承了符号学的线索，依此辨别和跟进，停留于一种表象的安静与沉思，却及时摆脱了文艺爱好者对于旅途的苦旅幻想。作品干净而充满趣味，并引入了诗性视觉表达。

张碔作品

　　现在看来，这种诗性视觉表达在张碔的作品里必然包括这些成分：干净、暧昧、安慰、开放、多义。他通过照片打开自己的内心，放开让人观赏。另外，他把自己关在人们的外面，做冷观状。

摄影师张碔  摄影：黄觉

　　关于张碔：

　　1977年生，福建人，旅居美国纽约。毕业于纽约H unter Col-lege媒体系，现任职于美国中文电视台，长期从事新闻和公共关系工作。曾在纽约、北京、广州等地举办个人或者摄影连展，并在多家杂志、报纸和书记刊登过摄影作品。最近还有多幅照片提供给天南文学杂志第五期，作为封面和内页插图。个人作品的内容以街头和人像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