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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长江:中国已无慎终追远的庄严法相

0 2012-09-11 05:22:00   蜂鸟网   作者:颜长江   责编: [转载]

   平生最服者,杉本博司。杉本的名声并不大,他在最好的层面人尽皆知,而在次等之下无人知晓。布、卡、荒、森诸大师,我们尚可提出疑问,而一提杉本,则众友肃然。他的圣殿是有门槛的。他简约、朴实,初学者会以为他一般;他端正、静穆,三十岁以前可以不看。如同入寺,一般人都会被舞动着的四大天王吸引,而觉得深殿之上的释迦呆板、隔膜。其实释迦牟尼才是最重要的,才关乎灵魂。

颜长江:中国已无慎终追远的庄严法相
杉本博司《自然博物馆》系列

  杉本流落美国,首先的作品是“自然博物馆系列”,是对展览标本的照相而已。其中真假生死的悬念固然是趣味所在,但它更是启发我们超越这种分辨,直追洪荒之世,感到时间、空间和生命的永恒;然后,他作了“影院系列”,构图绝对端正,质素绝对精细,而中间的银幕总是一大块白。而这块白,是放完一部电影后的产物,他曝光的时间和电影的长度一样。这是一块历史上最丰富的白,他将相当的时间、空间及故事归于“零”,或者说“空”,有生命一瞬或万物归一的感觉。他的第三组名作,是拍摄世界各地的海,构图一致,上半是天,下半是海,中间一条海平线,堪称最平的平、最重的重,震慑着人。此时他已是大家,拍这样“简单”的东西,堪称勇敢。“一”状的画面,像是对世界最后的总结。

颜长江:中国已无慎终追远的庄严法相
杉本博司《剧场》系列

  总之,杉本的艺术,以一个人面对宇宙,主题是时间和空间,如同其影像东西结合,他的内涵也是整合东西:永恒感;崇高感;天人合一;禅意……我是相当焦虑的人,但只要观其作品,顿觉安顿。

  前几天重看了黑泽明的《梦》和《乱》,也是以上感觉。想到我们的张艺谋、陈凯歌,不禁为他们对传统粗浅、粗暴的理解叹气。文学似也如此,从鲁迅到莫言,如是突然感到,从文先生更高之处。于是就想归纳一下人家好在哪里——

  日本人的艺术,大气(永远直面天人)、精致(高度的形式与质素)、静气(形成一种纯粹的思考空间)、传承(对传统的自然发挥)而已。前三者是审美气质上的,可简称境、精、静。国内大家,多只有其一;后两者有关联性——百年以来,以文艺家而言,中国人不静,躁得很。而传承,对比一下,其实我们不像日本,还有传统的服饰、建筑形态,可以感到汉至于唐的上古之风,也不如欧洲还有中古之貌,有一点也拆得差不多了,要不就刷新假仿,脏乱粗俗,总之衣钵无传,枉称文明古国。这是令人震惊的。

颜长江:中国已无慎终追远的庄严法相
杉本博司《海景》系列

  躁则无传承。不断的革命(想想日本天皇传了两千年)其实也让中华文明命悬一线,它又反复让救亡压倒沉思,于是更躁……

  现在,在精神上、城乡面貌上以至因之产生的作品上,中国已没有慎终追远的庄严法相——面向过去现在未来的三世合一之相。

颜长江:中国已无慎终追远的庄严法相
杉本博司《佛海》系列

  所以,当代中国无大师。无论哪个界别。

  杉本较新的作品是拍佛的合影。我也因之想起“庄严法相”这个词。伟大的艺术,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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