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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上布拉格:与两位捷克摄影师的下午茶

0 2012-11-07 05:48:00   蜂鸟网   作者:徐彩虹   责编: [原创]

    SEE+画廊正在举办《可能世界的异象——当代捷克摄影联展》,展览将持续到12月30日,或许您有兴趣移步到798的展场亲身感受一下这个神秘欧洲国度的当代摄影。

恋上布拉格:与两位捷克摄影师随便聊聊
展览现场,花香、书香和满墙佳作定会令您不虚此行

    捷克当代摄影对于国内爱好者而言,亲切又疏离。亲切感或许来自德勒提克尔(Frantisek
Drtikol)、索德克(Jan Saudek)和寇德卡(Josef Kudelka)这几位享誉世界的大师,其中尤以后者为甚,今年的平遥摄影节、济南摄影节都为其设立独立展厅,国人对其可谓青眼有加,厚爱之至。然而,抛开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不提,我们对捷克摄影的认识还剩多少?一旦提起它那些强劲的欧洲近邻如德国或者法国、奥地利……我们脑海立刻浮现出这些国家的文化传统、民族气质乃至摄影风格,而捷克,却仿佛始终有一层捅不破的玻璃纸横亘眼前。

恋上布拉格:与两位捷克摄影师随便聊聊
位于中欧的捷克面积不大,夹在德国和奥地利两个德语国家之间

    也许,这个位于欧洲中部的国家规模委实有限,加上它那飘忽不定的归属感——历史上曾在波西米亚国王治下(亮了,谈时尚和嬉皮文化必定绕不开的波西米亚);曾是神圣罗马帝国的中心;莫扎特的时代它隶属于奥匈帝国;上世纪大部分时间里它叫做捷克斯洛伐克,在社会主义大家庭里和我们隔空传情,有着若即若离的肌肤之亲——我们却对其彪悍的文化传统直接视而不见,情何以堪。

    话题委实绕远了,谈捷克摄影,如何大而化之到文化传统?一己之拙见,摄影的决定权既然在于镜头后面的那颗脑袋,而这颗脑袋迸发的任何灵感绝不是空穴来风——套用捷克人米兰·昆德拉的一句话:每部作品包含了之前所有作品的经验——我想这个经验来自多方面,对应于一个民族或地区的文化土壤,而作为附加品的作品风格也多少映射到民族气质。所以,这里仍不免赘述捷克的彪悍文化传统。

    “小身板,大能量”,这就是捷克文化传统的写照。捷克文化彪悍是有事实为证的。在音乐上,捷克拥有如雷贯耳的“捷克三杰”,来自波希米亚的斯梅塔纳和德沃夏克,以及来自与摩拉维亚的亚纳切克。论到民众的音乐修养,捷克或许根本不逊于邻邦奥地利,毕竟它们曾为一体!这种潜移默化的音乐节奏感是否会影响到摄影师对光线和色彩的运用呢?

    在文学上;捷克孕育了现代文学的开山鼻祖——卡夫卡,国人熟知的《好兵帅克》作者哈谢克,还有文艺青年们的心头大爱米兰·昆德拉……可谓人人握灵蛇之珠,家家怀荆山之玉,泰山北斗级人物多如过江之鲫。以至于诺贝尔文学奖的正主儿塞弗尔特都被国人晾到一边打酱油去了。

    如果你有幸拜读过上述几位大家的作品,你会发现捷克人有着爱思辨的头脑,擅长睿智幽默地自省和自嘲,崇尚精神的独立与自由——东方失落的士大夫精神似乎在彼邦被发扬光大。但不同于儒家正襟危坐式的自我道德整饬,捷克的知识分子天生具有波西米亚式的忧伤和浪漫不羁。这一点从他们对性的态度可以看出来:谈论性和人体,毫不避讳,如同吃饭饮水一般自然如常,或许他们对于情色的态度,已经超越了欲望本身,成为与人生赤裸相见的一种观看态度。文学作品如是,摄影艺术亦如是,大师德勒提克尔和索德克都以独特的人体视觉语言见长。无独有偶,前几年被挖掘出来的的捷克摄影怪咖,人称“犀利哥”的米罗斯洛夫·提奇也热衷于用他的“垃圾相机”偷拍各式各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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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勒提克尔(Frantisek Drtikol)“新艺术”人体摄影作品,善用阴影和几何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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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德克(Jan Saudek)人体作品以强烈的情绪表达见长

    还有一点不应当被忽略,那就捷克拥有深厚的童话土壤:民间有流传久远的斯洛伐克童话;捷克孕育过鼹鼠之父“兹德涅克·米勒”;世界上唯一的国际木偶节在布拉格年复一年;如童话般瑰丽的捷克版画艺术曾经独步天下;从众多来自民间的捷克游记中你会发现,充满童话色彩的小创意在捷克人的生活中无所不在。与之验证的是,在这次的当代捷克摄影联展上你也能感受到部分作品中的童话元素。你会发现,虽然夹在两个德语国家之间,捷克却并不遵循德语国家那份近乎刻板的理性,捷克人有一种与生俱来且未被湮灭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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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捷克当代摄影展上,摄影师米罗-斯瓦里柯充满童趣的俯拍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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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文将要隆重介绍的主角,两位童心未泯的捷克摄影师:左为milan fano(米兰-凡诺-贝特尼),右为jean pohribny(简-派瑞比尼)

    基于以上的感性认识,我们再来端详一下捷克的当代摄影。在20世纪初期欧洲热火朝天的先锋艺术潮流中,捷克斯洛伐克的摄影师们与时俱进,和德国和苏联的摄影师们一起实践和拓展了新客观主义、构成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等的先锋流派,在1980年代,第二代编导式摄影崛起,这些摄影人被视为“斯洛伐克”新浪潮,上文提到的米罗-斯瓦里柯以及另一位参展摄影师彼特-祖尼科都是新浪潮的成员之一。此次摄影联展一共展出了7位当代捷克摄影师的作品,这七个人的作品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纪实作品,普遍有新概念和新元素的加入,这大概也“可能世界的异象”这个主题的由来。

    在展览现场,我有幸遇见了专程从捷克过来的两位摄影师milan fano(米兰-凡诺-贝特尼)和jean pohribny(简-派瑞比尼),并和他们进行了一场小小的对话,希望能够从他们身上获取对捷克当代摄影的更多认识。

蜂鸟网:提到捷克摄影,大家可能会想到苏联与德国摄影对它的影响,身为捷克摄影师你们如何看?
凡诺:捷克有一个强大的邻邦德国,在上个世纪,捷克一度被德国占领,二战后捷克斯洛伐克独立,德国又成为我们的的邻邦,德国对捷克的影响不仅体现在艺术,也体现在社会的其他方面,但是捷克保留着自己的民族情感,民族历史和文化传统。
简:我认为在艺术方面,也许德国艺术和德国文化对捷克的有着很强的影响,因为我们与德国打交道长达数个世纪,不仅是德国,德语地区奥地利、匈牙利和我们都有紧密联系,相互之间思想渗透。相较之下,苏联文化对我们的影响甚微,苏联的影响可能更多来自对经济和社会形态的影响。另外,我觉得捷克文化受意大利和法国文化的影响也比较大,因为捷克共和国位于欧洲的中心,所以它受到各种不同文化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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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克摄影展现场

蜂鸟网: 德国摄影的传统是注重理性和逻辑,但是捷克摄影似乎更偏重于情绪的表达,比较感性,你们怎样评价这样的观点?
简:是的,这是很好的观点,捷克和德国有着不同的文化背景,对捷克民族来说,斯洛伐克文化富有诗意、浪漫主义,而且饱含情感,这必然也会反映到捷克的摄影艺术中。
凡诺:在我看来“Who I am”这个问题也是捷克人常常思考的问题,因为我们处于欧洲的中心,我们的民族在历史上饱受磨难,这样的思考也会反映到艺术创作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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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克摄影展现场的凡诺作品

蜂鸟网:凡诺,你的作品看起来很平面,从视觉效果上看有点像装饰画,你觉得绘画艺术对你的摄影影响大吗?
凡诺:这次来北京做展览的作品,主要灵感启发来自曼达拉艺术(Art of Mandala),曼达拉是一种自然的图案,来自古老的东方智慧,在藏传佛教文化和印度教文化中普遍存在。曼达拉的创作过程是在沉思和冥想中完成的。曼达拉艺术的目的是让人放下欲念,达到内心的宁静和平和。曼达拉对于创作它的人来说很重要,对于喜欢和看到曼达拉的人来说也很重要,因为在创作和观看曼达拉的时候,你需要抛弃逻辑,运用想象,得到属于你自己的观看感受。我的作品,我把它叫做曼达拉照片(PhotoMandala)是在暗房中实现的,通过沉思和冥想,直到形成最后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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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克摄影师凡诺的PhotoMandala作品

蜂鸟网:你选择影像素材时,更在意的是它的内涵还是它呈现的视觉效果?
凡诺:我的曼达拉照片是在暗房中通过对底片进行倒置旋转来实现的。我选择的影像素材一般比较简单,但是我希望对于观看照片的人来说,它应该是有故事隐藏在其中的,能够引起情感的共鸣,带给你想象的空间。有一些素材看似难以组织到一起,但是在暗房冥想的过程中,你会得到一些启发来指引你的想象,最终完成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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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鸟网影像编辑与凡诺在他的作品前合影

蜂鸟网:简,看见你的作品,不由得想起圣经创世纪里的一句话:“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你的作品有一种圣洁的味道,你认为宗教和哲学这两者,谁更深地渗透到你的摄影创作中?
简:我不这么想,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大自然,所以从这个角度看,也许会有哲学角度的思考,思考人类与我们居住的自然之间的关系,我们对自然做了什么。我的表达方式也许比较浪漫,我想展现史前时代没有被破坏的自然,当时人类与自然有着和谐的关系,人类不得不对自然心存敬畏。出现在我的作品中的光,表达的是一些我们不可见的东西,来自于宇宙,存在于自然之中,我用光把它表现出来。

蜂鸟网:虽然近些年光绘摄影在国际上比较流行,不过简,你的作品看起来依然很特别,巨大的石头和圆形光芒是经常出现在你画面中的意象,为什么?
简:圆形就像是一个轮回,是生命中基本的主题,我的拍摄经常要在偏远之地或者是隐秘之地,圆形是光绘中特别容易复制和得到的形状,所以我常常用圆形。石头是史前文明的象征,旧石器时代是建立在石头上的文化。石头就像是文明的纪念碑,我用石头来纪念那个时代。在欧洲、在中国,在全球范围内你都能感受到古老的石器文明的影响。

蜂鸟网:如此复杂的光绘,可能你在现场需要一些助手?
简:大多数作品都是都是我独自完成,没有助手。我既拍且绘,因为长时间曝光给了我去完成绘制的条件。

蜂鸟网:在理论上来讲这的确可行,不过我还是有些惊讶,在没有助手的情况下,你也许要花更多心思来进行灯光设计,需要一些特殊的道具么?
简:是的,我利用各种各样的光源来完成绘制,常用的是手电筒和焰火,小火花,还有一些其他的发光体。

蜂鸟网:比较好奇下面这张作品采用的是什么光源?

恋上布拉格:与两位捷克摄影师的下午茶

简:这张是用手电描绘的。因为石头很高,所以是用的绑在长竿上的手电,绘制的时候,我挥舞长竿制造出上面的光线效果。石头下方我用了光线更强,光束更粗的手电。

蜂鸟网:让你感觉最难忘的拍摄是哪次?
简:这种情况不一而论吧。有一张作品我拍摄了五次,也就花费了五天的时间,因为每天适合拍摄的光线段有限,一次我只能拍一张。在曝光的过程中,如果哪个环节出了一点差错,片子就报废了。那一次非常不走运,我拍了五次才得到满意的效果。还有另一张,在拍摄前我的构想是光线透过石洞直射天空,但是那天在曝光过程中突然刮起了大风,最后照片出来,我发现我得到了一束斜射的光,这是大自然送给我的意外惊喜。

恋上布拉格:与两位捷克摄影师的下午茶
光线为何是斜的,那是旷野的风赠与的惊喜

蜂鸟网:凡诺和简,你们在拍摄前会绘制草图吗?
凡诺:一般进行摄影创作前我会描绘草图,但是对于在暗房完成的曼达拉照片来说,我事先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期最后的效果。
简:我一定会。因为我的作品的创作时间跨度比较长。有时候我有好的创意,但是找不到理想的拍摄地点,有时候我看到了喜欢的地方,我也有拍摄的欲望,但是却没有好的创意,所以从计划到拍摄也许要经过数年的时间,我有足够的时间去设想拍摄效果,拟定我需要的道具以及各方面的细节,因为我经常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进行拍摄,每天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拍摄失败,我就只能等待下一个黎明的来临。所以我需要绘制完善的草图。

蜂鸟网:你们通常用什么器材来进行拍摄?
凡诺:我通常用禄来和哈苏的6*6胶片机,这次来中国,在朋友的推荐下买了一台中国产的Chamonix沙慕尼相机。
简:我一般会用WISTA FIELD4*5座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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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捷克摄影师严肃版本的合影

蜂鸟网:哪位摄影大师对你最具影响力?
凡诺:对我影响最大的摄影师是捷克摄影师德勒提克尔(Frantisek Drtikol),他不仅在捷克享有声誉,在世界范围内都具有影响力。
简:对我来说,可能影响来自多方面,并不拘泥于摄影,因为我出生于一个艺术世家,我的父亲母亲都是不同领域的艺术家,我最感兴趣的艺术大概是大地艺术,艺术家理查德·朗Richard Long(英国大地艺术的代表艺术家)对我的摄影创作启发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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