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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地摄影师严莫凡:多读书讲好故事是正道

0 2015-08-18 06:34:00   蜂鸟网   作者:徐彩虹   责编: [原创]

  在第六届大理国际影会组织的严莫凡群访时间里,他给我印象最深的观点,其实是——如果你想要成为一名好的摄影师,必须多读书,从互联网上获取碎片化的信息是不够的,你需要有一个独立的空间,拿着书一行一行认真地读下来。

战地摄影师严莫凡:拍黑帮以诚信为先
大理国际影会期间 严莫凡接受媒体群访

  从一个法国人那儿听到这样的言论,一点也不让人觉得意外。法国人对阅读的执着是全球皆知的。腹有诗书气自华,法式优雅的背后自有人文底蕴做支撑。严莫凡总是说想成为优秀摄影师必须会讲故事,故事讲得好不好,一方面依赖摄影师的生活阅历,另一方面也仰仗阅读带来的理性思维能力。谈及自己的作品时,严莫凡通常只谈拍摄体验,而极少涉及价值判断和人文关怀。他说:“我不是裁判”。但其实他并非没有判断,而是把自己的评价巧妙地隐藏在影像中。

战地摄影师严莫凡:拍黑帮以诚信为先
从左至右:策展人Didier、摄影师严莫凡、策展人兼客串主持杜涓

  严莫凡,本名叫做Yan Morvan,看似音译的中文名字,其实取意十分考究,贴合他的人生经历——不甘平凡。在拍摄黑帮题材期间,他曾被杀手集团绑架并严刑拷打长达超过两个星期;在拍摄黎巴嫩内战时期,他曾两次被判死刑,但都奇迹般地被赦免而死里逃生。这位传奇摄影师,1954年出生于巴黎,1974年出版了他的第一部摄影作品。1980年,他成为SIPA通讯社的成员,并在美国《新闻周刊》担任常任通讯员直到1988年。他为该周刊报道了许多重要的战事:两伊战争、黎巴嫩、北爱尔兰,菲律宾,柏林墙倒,卢旺达,科索沃等事件……他的战地报道,尤其是1983年黎巴嫩的出色工作,为他赢得了罗伯特-卡帕奖,也曾两次获得世界新闻奖,以及无数美国新闻机构给予的名誉称号。如今他已经被认为是最伟大的专业战地摄影家之一,他的许多独家报道在为他赢得了国际的认可和享誉世界的知名度。

  以下是2015大理国际影会期间,多家媒体对严莫凡的群访实录。里面包含严莫凡对于影像的认知,对中国社会及摄影发展阶段的思考,还有他给予青年摄影师的忠告及对职业摄影师未来出路的反思等等。

Q:你说过摄影是进入历史的一个工具,你对这句话有什么深刻的理解和认识呢?

A:首先非常感谢大理影会邀请我来参观。说到影像,我喜欢用image这个词,而不是photo这个词,因为image在拉丁语中是说人们在死的时候戴的这个面具,有一种很深的身份意识在里边。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在欧洲和美国,一些传统的家庭和宗教概念都已经产生了一些新的变化,人生活在一种空虚之中。有很多摄影师是要在生活中的空虚中寻找出新的问题。所以说,在发达国家其实整个社会的流向是重新寻找生存的意义。

战地摄影师严莫凡:多读书讲好故事是正道

严莫凡作品

  相比之下,在中国,人们刚刚开始用摄影的手段来发现自己的身份,探索自己对于国人的认知。我在大理也看到,在城市的街道上有各种各样的展板,有很多的家庭,包括农民、少数民族的一家人来看这些展览,凝视着这些作品,有时候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种喜悦,可能看到了自己所熟悉的场景或者自己所熟悉的人。摄影对于中国人来说现在还是一种喜悦的状态,人们是通过摄影产生一种愉悦的感觉,就像小孩在探索世界的时候,一开始都是充满了好奇。相比之下欧洲已经走过这一个阶段、进入第二个阶段——在空虚之中重塑自己的身份。

  我认为在欧洲现在出现的状态,在中国有一天也会到来,这个是跟发展的阶段有关系的。当有一天我们不愁吃穿,冷热无忧的时候就会产生一些思考,对于个人生存性问题的思考。对于我来说,纪实性的作品,包括欧洲当代的摄影作品,主要是来回答这些问题——就是我是谁,我要到哪里去。最大的区别就是说这种作品是给你一些新的探索还是来回答一些问题。在现在这种所谓的发达社会中,人们会考虑很多,例如污染,自身的问题等。对于我来说摄影是一种回答这些问题的方式。

Q:其实中国现在也是有很多社会问题的,包括贫困、留守儿童,拆迁等等,我们有很多很出色的摄影师在记录这一切的,大多数中国人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都不一定能笑得出。虽然法国和中国的发展程度不一样,社会进程也不一样,但是从本质上来讲,摄影师都是要反映当时社会上出现的一些问题。像严先生拍的是底层的一些人物,包括一些黑帮、妓女等,就像巴尔扎克书中的描写的人物一样,为什么你会考虑去拍这些底层人物?

战地摄影师严莫凡:用摄影重塑自我直面生存
严莫凡作品

A:你看到这次展出的最早一张照片是1975年,当时我20岁,没有钱也没有什么财产,我拍的这些人其实都是我认识的人,跟我一个社会层次的人,乡下人。1970年代的法国社会有一种小资的感觉,从媒体上你看不到这个社会有任何问题,好像大家都很开心,过的都很舒适,其实并不是这样。在巴黎市郊有一块很乱的移民聚集的地方,这个地方一直存在,我也一直拍到2012年。但是政府由于各种原因并不愿意去面对,政治精英主义让他们对这些人视而不见。我觉得既然已经存在的事物和人物,为什么没有把它展现出来呢?

  其实在法国做媒体也有一定的限制,从70年代到80年代左右这段时间会有一些政治审查。后来这种审查逐渐变成一种经济行为上的审查,在我看来这是一种更差的审查制度。比如说我记录了40年的《巴黎黑帮》这本书,全世界各地都有发行,产生了很大的反响,但是这本书偏偏在法国没有发行,因为法国政府并不愿意接受这样一本书,感觉对整个的形象有一定的影响,他们不愿意说一个生产名牌包的国家有黑帮的出现,我并不是说想评价说这样做是对还是不对,但是你说每个人都有iphone6,每个人都有车,好像除了我们所拥有的这些物质性的事物之外,我们就已经不存在了一样。在这种大的消费主义浪潮之下,其实在欧洲现在很多人生活的并不开心,甚至有一些抑郁。

Q:请问严先生这次来大理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A:我来大理的原因比较简单,我的好朋友Didier跟我说你来大理吧,大理特别好,是一个根本不下雨的地方,天空都很蓝,是中国唯一一个没有被污染,有蓝天的地方,你快来吧,所以我就来了。(全场大笑,影会期间正值大理雨季,终日淫雨菲菲)

  之前我在中国去过西安、甘肃等西北地区采风拍照片,大理在西南,感觉挺不一样的。《秘境》这个杂志对我有很多的支持,邀请我,我就来了。

战地摄影师严莫凡:用摄影重塑自我直面生存
严莫凡作品

  其实我在2002年的时候就来过中国平遥参加影展,当年还有马克-吕布这种大牌摄影师。这次我来感觉中国社会发生很多的变化,我感觉到一个更开放、更加自由、更充满能量的社会。在过去的这些年里我曾经游历过35个国家,到过北极、到过南极,但是在中国,人们对生活的热爱在现在的西方国家是很难再找到了。这种状态其实让我能够想到的就是文学作品里面描写的美国二十世纪初经济蓬勃发展时候的状态,这个国度充满了能量和热情。

Q:我们都知道严先生很多年来都在采访那些很特殊的群体,作为一个摄影师如何很快融入这种群体或者是拉近与他们心灵之间的距离,以取得更好的拍摄效果?

战地摄影师严莫凡:用摄影重塑自我直面生存
严莫凡作品

A:融入弱势群体,一是需要时间,需要很多的时间;二是永远不能背叛,不能欺骗你所采访的人。之前我曾经去了在巴黎非常差的区,这个区以乱著名,警察都不愿意去,但是我认识了黑帮老大,就让黑帮老大专门接我到这地方。当时黑帮老大对我不是很放心,就跟我讲这边只有一些贩毒,不是那么严重。我就跟黑帮老大说,二十年前我曾经来过这个地方,当时拍了十个做说唱的年轻人,我把照片拿出来给黑帮老大看,我说照片上的十个人你认识不认识,黑帮老大喜出望外地说我都认识,这个死了;那个进了监狱了;我知道这些人。我说现在我想做一个报道,我想知道这些人之后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这个报道我会用你的原话把它发表出去。最后我做的这个报道确实是原话发表,这个黑帮老大看到之后彻底相信了我。诚实是非常重要的,你不能背叛你的采访对象,另外如果你是供稿人或者记者,你一定要跟杂志或者是编辑说清楚不能改我的文章,如果你改了我以后再也采不到这样好的报道了,所以一个字都不能动,这是作为一个好的摄影师、摄影记者需要做到的。

Q:结合中国现在的国情,有没有一些对于中青年摄影师的建议或者是您的一些看法?
    
A:说到建议的话,其实我只有一个建议,就是去学经济、学历史、学哲学……因为作为一个成功的摄影师必须要会说故事,这一点上中外皆同,照片很容易拍好,我拍一张很美的照片,但是这个照片没有故事是没有重量的,所以一个成功的摄影师和一个不成功的摄影师之间的区别就在这里。

战地摄影师严莫凡:多读书讲好故事是正道
严莫凡作品

  我一再重复强调大家要读书,读书就是读书而不是在网上瞎看,因为网络时代毕竟阅读的方式不一样,信息是很分散的,你需要有一个独立的空间,能够认真一行一行地读下来,当你沉浸在一个文学作品中的时候,有时会有一种幡然醒悟的感觉,有一些主意就会冒到你的脑子里。比如我到了这里以后我就跟Didier说,我发现在中国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可以做一本书。中国改革开放以后开始向国外出口,我就想如果我能把这些最早出口的东西,不管是玩具也好,还是一些零件也好,如果能找到做一本书该有多好。在我看来,一个摄影灵感的出现,在你凝视的时候,在你观察的时候,在你阅读的时候和在你聆听别人故事的时候。

战地摄影师严莫凡:多读书讲好故事是正道
严莫凡作品 

Q:在当今世界摄影门槛越来越低的情况下,职业的新闻摄影记者角色越来越模糊了。从全球范围内看来,有很多摄影记者面临着失去他们曾经的优势与风光,甚至面临裁员、失业的问题。在法国现在是怎样的一个环境,摄影记者所面临的挑战是怎样的,应该如何去应对?
    
A:已经彻底完蛋了!因为互联网的发展,现在媒体传播的速度简直比以前要成千上万倍地快,所以传统媒体已经没有什么优势了,媒体摄影记者现在处在一个岌岌可危的情况,甚至说已经到了末路。这种社会发展的一个正常阶段。现在,每个人会拿起手机发照片到网络上。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摄影记者应该如何面对呢?现在就拼谁会讲故事了。因为人不光是需要看到图像,每个人都需要知道故事。而且,摄影师不要仅仅停在数码摄影这方面,你要多方面地尝试,比如大画幅相机,比如老工艺,你要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探索摄影更多的可能。

战地摄影师严莫凡:多读书讲好故事是正道
严莫凡作品

  但是现在互联网现在已经扭曲了。比如现在在伊拉克出了一个爆炸,记者冒着生命危险拍了一张照片,说五万人死掉了,但下面有一张照片说是哪款比基尼最近最流行,结果拍比基尼照片的人比冒着生命危险去拍战争场面的人要挣的钱更多。在facebook上面,浏览量最多的可能是小猫、或者是各种鸡汤。所以说你所看到的,被动所接受的大部分是这种傻白甜的东西,并不反映社会的真实情况。

Q:谢谢严先生!

  如果你对严莫凡的作品感兴趣,但是又没有机会到亲临大理观看他的影展,那么你还可以通过《秘境PHOTO(第14期) 严莫凡(YAN MORVAN) 江湖•战祭》来了解他的更多最新的摄影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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