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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万宁】杨抒怀作品:花王和他的国

0 2014-04-30 15:25:58   蜂鸟网   作者:中国摄影报   责编: [专稿]

    人物背景:

    郑文泰,祖籍福建,1945年8月出生于印尼,家中独子。父母在新加坡,家境富裕。1960年郑文泰回到祖国,在北京华侨补校学习。1964年到海南岛兴隆华侨农场落户,生活了7年,后远赴香港深造,学习建筑和酒店管理。1992年,他放弃对殷实家业的继承,变卖资产,投资亿元,在28年前曾经生活过的兴隆营建了一座热带雨林原生态花园——兴隆热带花园。2009年被评为全国归侨侨眷先进个人,2013年12月,获评中国“侨界杰出人物”。

【万岁万宁】杨抒怀作品:花王和他的国


    对话“热带花王”郑文泰

    杨抒怀:在接触摄影之后,我用几乎疯狂的方式泡图书馆、找书、借相机拍照、洗胶片,花了4年时间,我才知道我拿的这个工具应该记录一些时代的东西,于是我才选择了做摄影记者。您是要“重建一座原始森林”,那么,您花了多长时间才明确了自己的理想?

    郑文泰:我的这个想法,的确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最初,我在香港学的是建筑,那时还不理解“建筑埋在森林里”这样一个概念。后来我去了堪培拉,发现这个澳洲的首都居然建在森林里。我惊讶于一个国家将环境放在如此重要的地位。1990年,我到非洲,飞机下降到赛舌尔时,我被眼前的一片绿地震撼住了。成片成片的绿地延伸到了海岸,成为了绿岛。更让我吃惊的,还是当地人的环境保护意识。他们这个意识,让我感觉不好受。

【万岁万宁】杨抒怀作品:花王和他的国

    为什么不好受?我反问:究竟我们生存在这个社会上的价值在哪里?我们究竟是要做一个自然资源的掠夺者,还是做一个保护者?这个概念在我内心碰撞得非常厉害。当你看到经济发展以破坏环境为代价,漫天的铲车、推土机,把绿色环境变成“大工地”,你会怎么样?我们会怎么样?如果现在不去保护,很多东西就再也找不回来了。那么,不管政府是否意识到这个问题,我们既然已经了解,为什么不先去做呢? 1992年,一次胃部大出血让我昏迷两天,清醒过来之后,我更加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出院之后,我就开始决定要做这样的一个事情。

    杨抒怀:我学的是包装设计,就业是不存在问题的。但我选择了新闻摄影,考了一个远离家乡地市级报纸,家人是不理解的。在开始“重建一座原始森林”之后,你变卖了几乎所有的资产,这在我看来是非常疯狂的。家里人就没有反对的吗?

    郑文泰:反对是肯定的。当我说要做这个事的时候,家里没有一个人支持。甚至认为我可能是在病了以后,脑子出了问题,才说这样的胡话。父母当然也很反对,因为他们眼中的我,曾是一个叛逆青年。可是,当他们来到海南看到我所干的事业之后,发现是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大的事业,他们就觉得,只有支持的义务,再没有反对的道理。后来,在我资金遇到困难的时候,父母亲还寄钱来支持我。这让我很感动,也很受用。

    杨抒怀:那么,海南给了你什么承诺吗?

    郑文泰:那倒没有。这个要从我的经历说起。从小我的父母亲管教我很严,因为我性格“叛逆”,又向往自由,经常喜欢唱“我拿青春赌明天”。15岁时,我“离家出走”,到北京侨校学习中文。1964年我到兴隆,当时生活条件很艰苦,在这里我生活了7年。这7年对我的影响是很大的。生活条件的艰苦反而锻炼了我的个性。

【万岁万宁】杨抒怀作品:花王和他的国

    其次,海南有开放的眼界,很早就看到了生态环境保护可能带来的巨大价值,各个层面对生态保护的认知很早就形成了,使我做事的条件更为成熟有利。政府将生态放在了很高的位置,让我感到我应该不是一个人在做这样的事。

    另外来说,我们现在踩的这块土地,在过去并不是一块令人艳羡的地。过去是贫瘠的荒山荒土。要不是这样,早就被人看中了,拿走了,也就不会有今天。不过我相信这里是有发展潜力的,尽管当时连高速公路都没有。但你看这些最后肯定还是会有的,现在就有了嘛!

    杨抒怀:我现在还清晰地记得,作为记者接受的第一个拍摄任务:一个车祸现场,血流满地,令人作呕。这个画面一直让我很恐惧,恐惧死亡。直到现在我依然觉得:真实地面对死亡是一件非常难过的事情。让一块原本有些贫瘠的土地恢复成热带雨林,这21年里,有没有什么事情是你觉得特别难的?

【万岁万宁】杨抒怀作品:花王和他的国

    郑文泰:我曾经讲过一个理论,就是毁林可能只需要几分钟,造林却需要400年的时间。比如现在这片园子属于低海拔热带雨林。以前由于人类的需求和生存,不得已被砍掉了。我非常想保留住从山岭到大海边的这一片热带雨林,它可以弥补中国森林的一个空当,我想找回“丢失掉的雨林”。但是土地已经被破坏,要修复怎么来看都是巨大的工程,都是非常有难度的。

    所以我们只能从小方面开始,从一块块的小地方开始,一点点积累。我们花了3年,通过增肥等方式完成了土壤的修复,但不单是土壤修复就可以了,更重要的还有雨林物种丰富。热带雨林物种又会是一个更大的难题,我们耗费的时间也将更长,我们还得去花时间找,去其他国家和地区引进。

    杨抒怀:我今年31岁,大部分的时间我都背着20公斤的设备穿梭在我所供职媒体的城市,但没觉得特别吃力。但是跟拍了您7天,我感觉体力跟不上了。您大部分时间都在园子里工作,很少休息。您比我年长这么多,怎么做到的啊 ?

    郑文泰:这个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没有特别的感觉。兴隆热带花园建设了21年,但这些还只是起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已经68岁了,留给我的时间可以说是不多了,我自己有一种紧迫感,不得不快马加鞭地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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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抒怀:我原本在一家地市级的党报,后来觉得收入太低,跳槽到了省会的报纸。我们的生活都会因为经济的压力而做一些改变。您有压力么?

    郑文泰:压力肯定是有的。尤其是现在这里的旅游门票收费还不足,我自己现在用其他方面的工程建设的收入,来养这个热带花园。

    我也拒绝过很多商人来开发这里的愿望,我想,如果我开始把这里进行商业开发,肯定就对这里的生态有破坏,那样就违背了建这个园子的初衷,也会毁掉她。那我做的还有什么意义呢?

    杨抒怀:您今年68,快到古稀之年了,可您还在孜孜不倦地忙着。说句不中听的,您有没有想过,您不在了,园子该怎么办?

    郑文泰: 当初做这个项目时,我就已经清楚,我一辈子的时间是肯定不够的。刚刚不是已经讲过了时间嘛,需要400年。我没那么长的命,终会有干不动的那一天的。

    我最开始拿着几千亩规划的大图纸来到兴隆时,人家认为我脑子“出了毛病”。直到2年后,大家才开始感觉到这片地方、这个园子飘了起来了,环境也开始好起来了。对当初“发疯”的疑虑就少了一些了。认同的人多了,“后来者”也会更多。我现在做的工作,像是在铺好路,我的“后来者”会和我一样,把这份事业好好地干下去。当然我也有过担心,“后来者”是不是能够像我一样,有这份心,甚至来说是否和我一样具有其他学科的经验(有建筑学经验,有生态学基础——记者注),能够一心扑在这个园子的恢复上来。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今年,热带花园被纳入了“国家侨乡森林公园”,我不必担心土地被别人挖走去搞房地产了,哈哈!

    杨抒怀:我的老家在江西樟树,我在长沙买房扎根了,但父母还在老家。今年父亲病重,我在北京出差。那个时候我特别后悔自己离家太远,没有陪在老人家身边,算是不孝之一。那天我们一起在KTV,贾代腾飞给你点了一首《故乡的云》,我看您都把自己唱哭了。您大概也在想念家人吧?

    郑文泰:我确实想到了我的家人。我是在印尼出生的,父母都是印尼华人。我们的家业在新加坡。母亲在去世前,一直跟我说想回印尼看看,看看她小时候生长的地方,探望一起长大的玩伴和亲戚。后来,我们租了包机把母亲从新加坡接回了印尼。作为儿女,我们能够为母亲做的只有这些,但父母需要的可能不止这些。我在万宁做热带雨林的21年,很少回新加坡,也很少陪在他们身边。在我心里,对父母是有亏欠的。我想为了这个热带雨林,可能父母付出的,比我还多。

【万岁万宁】杨抒怀作品:花王和他的国

    .杨抒怀:我有一个观点啊,就是年纪越大,越希望身边有一个人陪着。您老却一直单身,孤独吗?

    郑文泰:那要看怎么理解这个孤独。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吧。登山的运动员不孤独吗?他们虽然很孤独,但是还是会有一大批人愿意去登山。因为在他们孤独的同时,还有更大一批人在关注着他们的成长,关注着他们的冲刺。我们关注生态,恢复生态,一样也是孤独的,但同样会有人关注我们的成长。

    我身边有这么一批一起工作的同事,他们薪水很低。但是他们理解我,愿意和我一起工作。所以我应该不孤独吧。

杨抒怀
亚洲十佳先锋摄影师、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湖南省摄影家协会理事、
湖南省青年摄影家协会副主席、《晨报周刊》首席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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