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照片看什么 摄影批评方法》在线试读

    对阿维顿《在美国西部》的描述

    1985年理查德•阿维顿的影像《在美国西部》（In the American West，图2）初次展出的时候，道格拉斯•戴维斯（Dougals Davis）发现自己处于艺术批评家常深陷的困境——不得不为一些富于新意和挑战性的作品写点儿什么。他还得为不曾见过作品的读者写点儿什么。当然阿维顿的美国西部作品如今已众所周知，因为这些作品自1985年以来一直在进行展览并以画册的形式问世，已引起不少批评家。戴维斯的评述文章约有1000字，篇幅占据杂志的一个版面外加一栏，附以四幅选自阿维顿展览的影像。文章中包涵大量描述性信息——有关该作品的种种事实和可验证的观察结果。
  
    戴维斯的文章中开宗明义的第一句话是 ：“著名时装摄影家理查德•阿维顿记录美国西部的大批肖像摄影作品，将沃思堡陈列厅挤得密不透风，其中有一幅作品雄心勃勃、发人深省，这是一个三联幅的煌煌巨作。”由于读者可能了解、也可能并不了解理查德•阿维顿，这么一来，戴维斯也就迅速而毫不纡尊降贵地告知他们 ：阿维顿是一位著名时装摄影家。他还解释说，展览作品由大量肖像作品构成——“挤得密不透风的大批肖像作品”，而且是在沃思堡展出的。它们在沃思堡展出一事尽管纯属基本交代，但指出这一点是耐人寻味的，因为一位著名时装摄影家，而且是阿维顿的大型展览，更有可能在纽约而不是得克萨斯州的一座城镇里举行。它们是为了如实记录美国的西部而创作的，对于戴维斯最终就展览作出的评判而言，这一点至关重要。
   
    戴维斯是从讨论其中一件作品开始评述这次展览的，他把这件作品称为“雄心勃勃”且“发人深省”的“煌煌巨作”。这件作品结构复杂，并没有附在文章后。它在我们心目中形成的意象取决于戴维斯的描述 ：“长度超过3米，高度近1.5米，在这个以真人等大尺幅为主的展览上，它是最为宏大开阔的一幅影像。”按照摄影标准来看，作品的幅面非常大。戴维斯强调它的尺寸，也透露了大部分展品与真人一般大小。“我们同四名脏兮兮的煤矿工人形成了对峙，他们排列成行，横贯三幅各
自独立的影像。”对三联幅（tritych）术语并不熟悉的读者，此刻会明白，原来这件作品是由三幅各自独立的影像所组成的。戴维斯将这件作品的被摄主体定性为四名煤矿工人，他把他们描述成“脏兮兮的”、“排列成行”。他还描述了观摩这一大幅面影像的体验 ：我们“面对面”地同他们形成了“对峙”。戴维斯对作品的尺幅进行了描述，这一点是重要的，因为他的读者看到的影像很可能是阿维顿影集中的书页、杂志或报刊上的小幅复制品，或者是投影在教室屏幕上的幻灯片，而不是像它们在沃思堡展览上所呈现的与真人等大的格局。描述性交代的一个目的，是便于当下的理解，另一个目的则是为后世提供精确无误的记录。

    当时对新作品的批评有些将在展览落幕后成为艺术史的一部分。戴维斯接着解释说，三联幅作品中的四名矿工中有一人出现了两次，他的脸孔依次出现在三联幅之中的两幅里。戴维斯发现这种分离既有催眠之感，又能够抓住眼球。在一个画面中，那位矿工留着胡须，在另一个画面中则没有留。据戴维斯解释，阿维顿以三个月为间隔，对这名矿工进行了两次拍摄 ：矿工第一次拍摄时留有胡须，第二次则没有。对三联幅的这种描述，全部出现在戴维斯文章的第一段里。这一信息建立起他对这系列作品的阐述和稍后对作品的论断 ：“从许多方面来说，阿维顿这一批让人企盼已久的新作品……像这位矿工那样具有两面性。”在戴维斯看来，这一批新作品是具有两面性的。因为首先，它一向被当做率性、直观和“纪实性质”的西部演绎来宣传，同时也被视为对使他名闻遐迩的时尚风格的背离。而根据戴维斯的说法，影像看上去好似是乘人不备时所摄，其实却是雕琢过甚的产物，这是他一如既往追求的风格、手法和成果。戴维斯用文章的最后一句话亮出了结论 ：这次展览与其说是对西部的如实记录，不如说是阿维顿其人其风格的真实写照。所以，戴维斯的评判是百感交集的 ：展览由于没有像别人宣传和它自称的那样构成对西部的纪实而归于失败，但是却又因摄影家始终追求的完美摄影风格而获得成功。

    看照片看什么

    维斯对作品的阐释是 ：它非常风格化。他的评判是 ：这种风格化使得作品显得既失败又成功。我们和其他批评家可能会同意或者反对戴维斯对阿维顿作品的评定，我们将在第三章到第六章里充分思考影像的阐释和评判，但我们在这里关注的主要是描述。虽然描述、阐释和评判会重叠出现在一位批评家的论著中，但我们还是将继续梳理戴维斯的描述性语汇，思索他在这篇短文中提供的所有描述性信息。  

    在接下去的一段里，我们得知这一系列作品是人们企盼已久的，被沸沸扬扬地炒作成阿维顿对令其在20世纪60年代声名鹊起的作品的突破。戴维斯将阿维顿那一时期的作品风格归纳为“别具一格的时尚”。他在第一段里写到该展览展出了阿维顿的众多影像作品 ；现在他具体说明有124幅照片参与展出，并被收录进一本艾布拉姆斯公司出版的画册。戴维斯用评判而并非描述性的语言，称这部影集“精美绝伦”。他还补充说，这些影像流露着一种“貌似的坦率与自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