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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连州:重回“自由摄影”的康庄大道

0 2013-11-07 05:21:00   蜂鸟网   作者:连州摄影年展   责编: [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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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凝视与窥视:微观权力的图影像形态

    就其本性而言,公共摄影就是一种未经特许的窥视(peeping),它以“他者”侵入的方式,获取对象的日常经验。而这对象是具有高度私密性的黑箱,摄影就是打开这些密闭的空间,让窥视者的目光投射进去。摄影就是“他者”对黑暗事物的照亮。以便后者获得一个被观察和言说的契机。正是基于这样的照亮,身体从来都是隐私,而现在却由于被摄和展示而暴露于公共空间。新的身体图式大量涌现。被边框切割的肢体、充满欲望的口唇、指向暧昧的手足,语义的臀部、如此等等。但它已经不再是盛满罪恶的容器,而是一朵荒木经惟式的颓废、焦虑和欲火中烧的花苞。

    除南•戈尔丁和荒木经惟,中国当代艺术也是“图像乱伦”的灵感源泉。谷文达的月经棉装置《2000死亡》、田太权的观念摄影《遗忘》系列等等,所有这些作品都坚持把女体转换为模特儿、演员和道具,成为偷窥镜前的无耻主角。在本届摄影展的任航作品《任航》里,那些裸露的人体和被手捂住的生殖器,被依次显露出来,受摄者大多表情呆滞、木讷、冷漠、或隐含着内在的紧张,以一种低调和压抑的方式,营造着我们早已习以为常的情色空间。它们是一堆燃烧在各大摄影展里的柔软符号,犹如永不凋谢的花朵,表达身体在公共空间的煽动性。身体能指的嬉戏经久不息。至今没有被耗散尽的迹象。

    在当代大众文化年表中,最具公共价值的摄影事件是“艳照门”,它点燃了无数中国人的偷窥欲望。从香港歌手陈冠希电脑中流出的大量图片和视频片段,因指涉诸多著名娱乐圈女星,而成为全球华人共同偷窥的对象。陈冠希为此在新加坡举行“画展”,以观看和凝视为主题,反击偷窥与隐私侵犯的浪潮。他以6000枝香烟制作出一个箱型眼睛装置,其瞳孔部分是一架隐蔽的摄像机。他要藉此警告世人:在你偷窥他人的同时,你必将被他人所偷窥。这个关于人类互相偷窥的“冠希原理”,无疑就是支配影像消费时代的公共法则。

    在历届摄影展中,反抗窥视或凝视,始终是一个缺席的主题,但在这次展览中,葛霈以稍显幼稚的方式,第一次表达了他的焦虑和反击。“我不喜欢面对别人的目光,所以把他们都抠掉了。”作者这样解释说。他在利用摄影来推动一场针对“看”(窥视或凝视)的抵抗。“我用一个简单的动作介入日常影像,切断了观看与被观看之间的联系。这些消失的人只有一个共同点——都在看我,当然,也可能没有,但你无从确认。在这里,观看类似于权力——一旦可以独断,就会成为暴力。”   

    微观权力的反抗,把摄影师推向了难以自拔的悖论。一方面,摄影者行使“窥视”的微观权力,获得了“窥视者”的图像,并且把它们从照片中粗暴地挖掉,由此形成古怪的美学空白;但另一方面,那些没有窥视摄影者的行人,却被继续留在照片上,供摄影者和及其观众“窥视”,这难道不是一种单边主义的微观权力暴行吗?

    是的,摄影的微观权力之所以引发争议,就在于它指涉了人类的隐私,而把摄影推向了身体伦理的悬崖。摄影揭示人类身体的某些隐秘特性。放纵的偷窥,把我们引向一场声势浩大的人类自观运动。那些关乎我们身体的镜像,逼迫我们正视(凝视)它,并要为这镜像中的自我而感到震惊。正是摄影引发了道德恐慌,因为它冒犯了隐私的帝国。但在另一方面,基于“摄影节”形态的存在,禁忌最终被摄影师转换为一种节日。摄影就此卷入了节日的狂欢。

    香港7人展,是典型的公共主题摄影套装,它的策展人试图从多个角度和层面,揭示香港的社会人文现实——梁誉聪,关于都市广阔空间里的微渺个体;刘智聪,关于被废弃的都市——被野生植物吞噬和遮蔽的都市废墟;刘渭,关于贫民窟里的奢华家私和“土豪梦”;吴启豪,关于议员肖像的戏仿,反射民主政体和专制政体的博弈;吴汉曦,关于香港的大陆后院——深圳平民的现代性期待,后者以呆滞的表情眺望着香港,如此等等。这些不同主题的图片构成了叙事的有机织体,完整图解着香港人的政治/社会生态。

    李朝晖的作品《大体》,以一个职业医学研究者的立场,拍摄了大量被切除的人体脏器、肿瘤、异物以及婴儿胚胎。其中大部分是人体的冗余物,属于病者或死者的隐私,从手术室或防腐液中脱颖而出,传递出令人战栗的视觉经验。拍摄被抛弃的内脏,是所有禁忌中最严厉的一种。摄影的意义就是通过拍摄的仪式,推翻禁忌的墙垣。器材在此其间扮演了中介者的角色。它以冰冷的镜头理性,窥视、凝视和静观来自人类身体的异化物。这些令人不快的脏器,犹如图像语言里的脏词,击打着我们的眼睛(耳朵),说出关于疾病、畸变和死亡的咒语。

    3. 反讽下的图像救赎

    照相机是无数现代性玩具中的一种。摄影者高举照相机,沉浸于它的重感、手感和触感之中,俨然是一种男性生殖器的代用品。拍摄就是一次短促有力的射精,而照片是摄影师自慰后的精斑涂层(中国人通常称之为“画地图”)。在这种隐喻式的描述中,拍照似乎起始于“不伦”的欲望,却被引向了升华和圣化的道路。就哲学含义而言,摄影就是一种个体借助视觉镜像所引发的救赎行为。

    对人类的恐惧、痛苦和哀伤的凝视,制造了大量沉悲悯的能指,反射出摄影师的图像良知。他们不仅只是自我垂怜的自恋者,而且还是一些胶片(数码)义工,试图传达营救“他者”的微弱信号。

    帕特里克·格里斯(Patrick Gries)拍摄的白化病人,一组古怪的肖像摄影作品,传递白化病人的苦痛。他们拥有完全不同的身份背景,却被共同放置于白昼的光线之下,接受我们的观看和探询,并且也无望地凝视我们。在这种无奈的对视中,难以抑制地涌现出悲剧性的调子。阳光(光线)、白化的皮肤、以及病人的眼神与身姿,构成了无法协调的关系。这是关于人类皮肤和灵魂的双重哀歌,而在病变的肤色深处,人的命运暗无天日。摄影就是这样穿越皮肤,获取了灵魂的真相。

    何展兆拍摄的“昆虫的尸骸”,一种卡夫卡式的黑色寓言,仿佛人的存在主题的深刻仿写。那些被放大的死亡生物,看起来是如此微渺、丑陋、脆弱和孤立无援,甚至死无葬身之地。它们被踩扁和遗弃的肢体,跟香港人的未来境遇,构成了戏剧性的讽喻关系。

    杨德铭的“人体花语”,是本次摄影展中最具喜剧色彩的叙事。贫民女性的装饰物——头巾、衣服、手袋,印染着各种艳俗的花朵,以所谓民间“花语”的样态,赤裸裸滴喊出主体的情色愿景。更富于戏剧性是是摄影师的题写:“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入天尽头”;“不用镜前空有泪,蔷薇花谢即归来”;“侬花今葬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阴子满枝,一段好春藏不住,粉墙斜露杏花梢”等等,这些诗句来自著名的古典小说《红楼梦》,后者为中国人的媚俗(媚雅)提供层出不穷的素材。杨的题写,制造出一种明代绣像(陈洪绶)式的戏谑性语境。在诗意的语词和艳俗的图像之间,出现了严重的失调和错位,由此制造强烈的语义反讽。但正是这符号反讽,构成了救赎的正谕式氛围。在一个以解构为标志的后现代语境中,关怀总是站立在反讽的肩上,从那里发出混杂着嘲弄和悲悯的笑声。

    在所有的当代艺术救赎运动中,摄影可能扮演了比较软弱的角色,因为它受限于某种叙事的技术硬框。但摄影师利用艺术模拟技法,如文学(图片中或图片外的语词题写)、绘画的“仿象”(语出波德里亚)、电影(影像运动中产生的时间轨迹)、戏剧(图像中的戏剧性场面)等,超越镜像的技术理性,而重获一种心像表述的艺术自由。对于摄影师而言,针对摄影本身的救赎,才是至高无上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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