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音的第一组纪实作品：《七个肿瘤》

    但没过几年，一天李红芳从地里回家，发现丈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她惊恐地跑上前拼命喊丈夫的名字，却发现丈夫因突发脑溢血，当场死亡，只剩下她和两个孩 子。她苦苦打拼几年，村里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同样父母双亡的甘肃男人，希望两人再婚，互相有个照应，于是两人就这么搬到了一起，但李红芳一直留着亡夫留给她 的唯一一张照片。前夫的死对李红芳的小儿子打击极大。这之后只要村里有人家办丧事，小儿子就失魂落魄，情绪及其低落。

    李红芳和甘肃男人再婚后，没多久就查出了右眼角上的第一个瘤子，不痛不痒。她没在意，但瘤子越长越大，于是去县医院看，县医院建议她去西安的大医院看，她 怕医药费贵，又拖了一阵才去，一查才发现得了癌。这对夫妻变卖了所有家产动了一次手术，没有成功，反而在癌细胞扩散之后陆续在脸上长出了其他的瘤子，眼下 共计7个。早已家徒四壁的她只能眼睁睁这么拖着，看自己的脸一天一天变形。

    即便如此，她的再婚丈夫依然没有离开这个家。他每天出去打工，一天下来赚80元，勉强供一家人的生计和两个孩子的学费。李红芳说，西安的医生对她讲手术费至少要60万。60万，他们一辈子都赚不到。

    她的两个孩子本来在村里的学校念书，但就在我们去李红芳家中的一周之前，14岁的大儿子突然不辞而别，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说自己不想再让父母受累，决定 退学去县里的工厂打工赚钱给母亲付手术费。过了几天，12岁的小儿子也做了同样的决定，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只托人带回来口信，说一定会努力打工让母亲治 病。说到两个儿子，李红芳泣不成声。她并不知道我们去的那一天，正好是母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