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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博原:90后也开始“乡愁”?他寻找属于自己的疆南

0 2019-04-26 05:59:00   蜂鸟网   作者:张博原   责编: [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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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局限性

张博原:寻找家乡的痕迹 哼唱一曲《疆南》的诗
©Boyuan Zhang. July, 2017. Korla, Xin Jiang. Candy graveyard.

  第一个局限性:时间,时间,还是时间。尽管《疆南》的前期调查工作是在2016年年末就开始的,到去年11月最终整理成一套作品定下名字,周期大约整一年,拍摄调查周期大约为两个月。然而这个时长对于纪实摄影项目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尽管我已经把它的完整度尽力做到了最好,所幸对于毕业作品来说它已经足够。接下来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填充这个项目,所以《疆南》还会继续。

张博原:寻找家乡的痕迹 哼唱一曲《疆南》的诗
©Boyuan Zhang. August, 2017. Ruoqiang, Xin Jiang. Daxihaizi reservior.

  第二个局限性:许可(Access)。这个许可包括前期调查时进入机构查阅资料的许可,以及拍摄时进入任何一个村落或工作单位的许可。其实之前我也有写过,在调查资料的过程中,有一次非常不愉快的经历,源于同某地方志编纂机构的某位领导有过一番争执,如今已过去了一年时间,当重新来写这一段时,发现自己尽管从头至尾都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但依然不愿意原谅他,因为他的存在,我不得不放弃一本重要的资料,还不得不在之后的日子里面对各式各样的“他”存在与其他的位置上,阻碍着一个学生,或者说一个公民查阅资料。当然拍摄的许可相对于调查资料的许可来说更加重要,可以说如果没有那些在先的联系人,《疆南》会低于现有的完整度,而且在方向上会发生质的改变。

张博原:寻找家乡的痕迹 哼唱一曲《疆南》的诗
©Boyuan Zhang. August, 2017. Ruoqiang, Xin Jiang.
The sculpture of the Beauty of the Ancient Loulan.

  第三个局限性:一种 realistically imagination-based fear(自命名,大致是人说在某种现实环境的影响下产生的恐惧感)很难用reference来佐证这个概念的准确性。但首先,这种惧怕主要是对自己要面对的后果(在现实中可能发生的)的惧怕,同时,imagination-based就是说这个后果并没有发生,是由主体臆想或推断出来的。比如上文中提到的领导,我认为他惧怕的是自己所领导的机构陌生人获准进入,员工会被责罚,他也需要承担一定程度的责任。之后他的害怕来的人不仅是个陌生人,还可能是他所臆想的“不是个好人”,那他将面对的(臆想出来的)“后果”(并不会发生)就会十分严重了。

张博原:寻找家乡的痕迹 哼唱一曲《疆南》的诗
©Boyuan Zhang. August, 2017. Khotan, Xin Jiang. Uyghur wedding.

  但不得不说我也要面对这种fear,为了自身安全的考虑,会把什么“能拍”和什么“不能拍”调整至风险最小的范围里。而我个人异常厌恶这个现状,因为无法以某种标准来衡量风险,这让我作为创作者必须面对和承认自己的软弱与无力(基于现实制约下的),活在“创作是否’真实’和完整”的阴影里。但用狄更斯的话反过来说“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每个时代的纪实摄影师都背负着一个时代甚至几个时代的后遗症,而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也背负着上一代人遗留的问题,妄图改变它们,却发现再如何用力,也终为徒劳。

张博原:寻找家乡的痕迹 哼唱一曲《疆南》的诗
©Boyuan Zhang. July, 2017. Thirty-four-corps field, Xin Jiang. Uyghur family.

  在纪实摄影的创作过程中,作为摄影师的自己很容易形成一种“自我”和“项目”强相关的僵局,而在某种程度上削弱了我作为“观察者”这个身份的分量。尽管《疆南》的初衷和呈现都是在表达新疆的美和我对“身份认同”的渴望,然而其中势必掺杂着“我”因对家乡的“幻想”而带入强烈且感性的主观认知,难免会让人过于投入当下而不自知。也就是说,会因为手握镜头便油然生出一股“当下唯我”的错觉,当然这种情况出现的很少,我也十分警惕这种想法的萌生,因为在纪实摄影里,它似乎十分容易被看穿。

张博原:寻找家乡的痕迹 哼唱一曲《疆南》的诗
©Boyuan Zhang. August, 2017. Pishan, Xin Jiang. The day before the Corban Festival.

  在信息时代,纪实摄影师应该以更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然而这个标准并不意味着当真有一套流程或规则对纪实摄影师的行为进行限制和要求,它其实可以是几个简短问题及其个人化回答的集合——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要拍什么?TA和我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拍?我拍来给谁看?拍完我又何去何从?——它应自发地存在于每个创作者的心里。至少我认为这是当代中国纪实摄影师所应当具备的问题意识,而不是完成一个段落,就算是一个完整的作品。当然问题意识不仅限于此,但如果没有了思考的搅动,作品将是一潭死水,最终变成积淤的坑塘。

张博原:寻找家乡的痕迹 哼唱一曲《疆南》的诗
©Boyuan Zhang. July, 2017. Tiemenguan, Xin Jiang. Siblings.

  毕业展结束之后,我把展出的照片从墙上拿下来签上名字,和同学互相交换喜爱的那张;独自走在干涸的玉龙喀什河河床上,用拍立得相片换来了卖玉人的赠礼,那几块白色的石头是不是玉一点儿也不重要;回看《塔里木河》纪录片,发现片中的桑皮纸手艺传人阿卜杜力米提,就是我后来在墨玉县拍到的那一个;飞机落地和田后,阿布来提大哥一眼认出了我,和我热情地拥抱问候,我说了那句学会很久的 Assalau mahalykom;回到英国前,我买了几罐和田的药茶和玫瑰酱,有时自己在宿舍做抓饭,会泡一些来喝,让自己短暂地回到家乡。

张博原:寻找家乡的痕迹 哼唱一曲《疆南》的诗
©Boyuan Zhang. August, 2017. Khotan, Xin Jiang. Barang sitting on the sheepskin.

  大概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确认的过程,在我身上一寸一寸地烙下了新疆的印记。有位朋友说,这个系列,新疆大过了张博原,我很认同,这是现阶段的我想要展示的,也是我有能力展示的那个新疆。后来有一天,一个很久不联系的朋友告诉我,她父母以前在南疆生活,看完《疆南》的照片后对她说了句“拍到心里去了”,我听了心里面很暖,然后很久都说不出话来。

张博原:寻找家乡的痕迹 哼唱一曲《疆南》的诗
©Boyuan Zhang. September, 2017. Kashgar, Xin Jiang. Barang.

  我很幸运,因为自己的身份认同感是随着一步一步走近新疆而逐渐被填充的,我去寻找它,而它也恰好在那里等我。疆南就是我心里南疆的名字,它值得拥有一个如此诗意的名字。

张博原:寻找家乡的痕迹 哼唱一曲《疆南》的诗

摄影师:张博原

公众号:LamPhotography

ins:lambertzha

张博原:寻找家乡的痕迹 哼唱一曲《疆南》的诗
摄影师张博原和作品《疆南》在2019索尼SWPA展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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